水草老師

        電氣化火車駛進大學站,眼前的巴士站泛著海灣的影子,一排排的舢舨等待著剛考完試的年輕人,一陣陣的笑語聲劃破了吐露港的寧靜,蕩漾在馬鞍山的倒影裏

        走進校園,撲鼻而來的是一樣的草香,這漫山遍野的草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代的更替,然而芳香還是沒有改變;年輕而陌生的臉孔在身旁擦過,校車不停地穿梭,那趕校車、趕火車的歲月已很遙遠──你錯過了校車麼?快跑下山吧!祇要在那氣笛聲響起前到達山腳,你就能夠趕上這班火車!大伙兒都跑得氣吁吁的,但還是興奮莫名,臉上泛著勝利的微笑。

        學生報的基地還是在范克廉樓嗎?他們是不是還在那裏包裝、在信封上貼上地址和郵票?那一期社會版訪問越南難民,我們沒有一個懂得越南話,祇是靠難民營內的傳譯員幫忙,又或是訪問越南華人。那時我還是一個不懂事的黃毛小子,跟著你們團團轉,忙這忙那,不亦樂乎!

        那一年轉眼到了夏天,大伙兒到大浪西灣露營,我們圍著營火唱「求雨歌」,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楚最後一句歌詞裏的雷聲和雨聲是原來的版本,還是你的創作。第二天,整個熱鬧的大浪西灣就祇剩下我們這一群,不知是否前一天晚上「求雨歌」唱得太起勁了,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把我們的帳篷都弄塌了。

        人們都說那時候是最美好的時光,無牽無掛,彼此無拘無束,天南地北,無所不談,那時候建立的友誼,也是最純真、最牢固的。離開校園後,各走各的路,但是遇到衝擊的時候,總不乏你的安慰和鼓勵。你是個謙謙君子,正直善良,總是把祝福帶給別人。

        後來你移民了,一別經年,漸無音訊,今年年初赫然在校友刊物上看見你已辭世的消息,起初不能相信,但是名字、院校、學系和畢業年份都是一樣,也就無法不相信這是事實。不是說醫學發達、人的壽命比以前長得多嗎?為什麼你祇走了一半,就不能再走下去,遺下妻子?為什麼不幸總是發生在好人身上?

        今天我故地重遊,而你已悄然離世,校園變遷你也沒有唏噓的份兒了;我這不濟的友人,在你病重時沒有探望你,在你離世後亦未能送你最後一程,到你墳前一哭;唯以此文遙祭許兄在天之靈,願君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