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
至善社利惠敏校友
「丟掉你那些校服吧!很阻礙地方呀!不然就把它給別人嘛!衣櫃沒甚麼位置了!」
「為甚麼偏要丟我的校服?殘殘舊舊的,誰會要?也不是太阻地方嘛,你的衣服比我還多還阻地方,何不把你的丟掉?」
「也不知你要來幹甚麼。都已經畢業了,不用再穿,也沒機會再穿了,若然沒人要,把它們丟掉最好不過。」
「怎樣也好,其他衣服隨你如何處置,總之絕對不可以把我的校服丟掉!」
每次執拾衣櫃,和媽媽一談到我的校服要「何去何從」,總是免不了要吵好一陣子,各執一詞,我最大的理據當然是對學校的那份情意結,穿了這麼多年的校服怎捨得說丟就丟。七年,是七年,並不是七日、七個月,穿了七年的校服總有感情的嘛,而且校服見證了我在田中渡過的七個寒暑,見證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長階段。
相對冬季校服,我比較喜歡夏季校服。
夏季校服見證著每個學年的開始,冬季校服見證著每個階段的終結。中五和中七的最後一天我也是穿著冬季校服的。
冬季校裙,我只有一套,由中一穿到中七,裙腳幾經放盡後,長度很勉強才符合校方的要求,冬季校服實在比夏季校服昂貴,而我也沒有妹妹「執手尾」,幸好我向來循規蹈矩,這件裙勉強過了校門的「電眼」。
夏季校服裙,我有三套,三套都有著不同意義。
第一套夏季校服是我剛進田中時,在校服公司度身訂造的。每個中一新生的母親都有同一個精打細算的想法 —— 校服造得越大越好,人會長高長大的,造得大一點可以多穿幾年,免得穿一兩季便因不合身而要買新的。自然而言,我的第一套校裙當然是「度身訂造地」大了一個碼。還記得第一次去影學生相,穿起校服,不懂綁藍色蝴蝶結,結果影出來的第一張相內的「蝴蝶」不合比例之餘還奇醜無比,想來也覺好笑。每逢開學,不論在校內或校外,只要看看女生們的蝴蝶結,或者校裙的長度必定能夠很快判斷出這個是不是中一新生。
我的第二套夏季校服裙也是在中一入學時購買的,和第一套不同的是,這件並非度身訂造,而是在校服店購買的一件全白沒校章的八褶裙,另外再自行縫上校章。這一套校服長得誇張,大了兩個碼,裙腳不單只過膝,還長及小腿的一半,車工不太好,那些裙摺打得很難看,而且校章位置車得完全偏離正常胸口位置,高得接近肩膀。雖然中一新生往往很乖的任由母親擺佈,但我怎也不肯穿這麼不像樣的一套校服。就這樣,我每天只穿那件「度身訂造的」校裙上學。
我媽每天都要外出工作,捧著「校服是你的,不是我的」宗旨,從來不會幫我洗,更遑論幫我熨。夏天天氣熱,汗特別大,我又受不了穿著縐在一團的校裙上學,結果要天天洗校服,天天熨校服。入學以來,除了第一次有媽從旁協助我如何熨八褶裙外,以後的七年都是自己動手的。
直至中四那年,我媽把第二件校裙改得比較像樣,而我亦終於夠高穿起這套校裙,我才把被打入冷宮那校章在肩膀的校裙拿出來穿,同學看見,必定問:「何以你的校章釘得這麼高?」中四、中五兩年,我便交替穿著兩套校裙上學,不用天天洗熨校服,輕鬆了一點。
因為會考課程緊迫,中四暑假補課頻頻,和我形影不離的仍是校服。到會考完結,我這個自閉份子開始活躍起來,為籌備班刊和宿營,一個星期總有兩三天回校,和一班同學躲在「勿理」實驗室忙東忙西。雖是放假,但我仍是穿校服的日子比穿便服的還要多。
經過五年的歷練,我的「度身訂造」已泛黃,而且已經短得接近不合規格,那件「校章太高」卻依然雪白和合身。因此,接著的九月一日,我穿著新度身訂造的有藍腰帶的校裙踏入校門,心情興奮之餘還惹來別人奇怪的眼光。我們是第一屆轉藍腰帶的中六學生,有些中一新生的家長在車站向我問路,還以為我不是田家炳中學的學生;在走廊走過,白腰帶同學看著我們更竊竊私語。起初覺得藍腰帶怪難看的,後來習慣了,又覺得藍腰帶也蠻好看的,而且有一點點的優越感。
接著兩年,「藍腰帶」新校裙伴隨我活躍於各項活動之中,重要日子總少不了它。「度身訂造」雖泛黃,卻仍然得寵,但在檢查校服的日子絕不能穿。「校章太高」在另外兩件拿去洗時,就會跟我在一起,不至於被完全打入冷宮。這三套校裙最大相同之處就是有油漬漬。這些油漬記錄了我和老師、同學高高興興吃飯的片段,永不磨滅。
油漬,洗不掉;回憶,也洗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