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遠，這麼近

陳麗紅老師

        小時候，我曾經去過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我牽著大人的手，乘坐小型公共汽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幾經折騰，最後終於到達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要跨過千山萬水才到達的地方，叫做粉嶺。對於一個在九龍區長大的人來說，新界的粉嶺是一個很陌生的地方。我從來沒有想過，若干年後，我會在這個地方來來往往，並且每日待上十個小時。

        這一切，都是因著田中所賜。

        下午三時三十分，下課的鐘聲響起，教員室的氣氛剎時緊張起來，熙熙攘攘，呼喚老師之聲不絕於耳，教員室的門老是開開合合，直至四時正，一切又歸於平靜。老師都回家去了？不，不，不，我們都趕往帶領聯課活動。五時多，大家陸陸續續回來，倒一杯開水，又開始批改作業的工作。天色漸漸暗下來，但你仍看見老師在長廊或一一四室和同學喁喁細語，或在指導同學做功課，或在聆聽同學成長路上的樂與怒、喜與哀。七時以後，教員室的燈光才有機會暗淡下來。早早回家的老師就樂得清閒？不，不，不，只是工作地點不同罷了，在同一星空下，大家的路都是這麼漫長。但無論昨日如何勞累，第二天的早上，大家抖擻精神，又回到工作崗位。粉嶺上空的閃閃繁星，大家都無心欣賞，但走在月光流轉的維翰路上，我從來都不覺得寂寞，因為身邊總有風雨同路的人。

        走過教員室的時候，不妨留意一下，你不難看見老師三三兩兩的在交頭接耳，或許是商討某個課題應該如何教授，功課又該如何佈置。這時，若有老師在課室讓學生氣壞了，馬上會有人趨前慰問，給你出主意，下次再遇上這樣的問題，該如何如何，這樣那樣，所以，不要以為我們甚麼都不知道，我們的消息，比你想像中要靈通得多；我們的關係，比你想像中要親密得多。教員室裡永遠喜事連連，今天有人生日，明天有人結婚，過了不久，又有人添璋弄瓦。大束大束的鮮花，永遠不會凋謝；案頭上的「嫁女餅」，永遠都吃不完；香氣四溢的薑醋，每一口都洋溢著祝福與喜悅……

        當年我曾經猶豫過，粉嶺？這麼遠，不會吧？但世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儘管今日的交通如何發達，在地理位置上，粉嶺仍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但在感情上，它又顯得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