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鳥
7A 余沛淇

那是一個很黑的夜晚,黑夜中的一點點光,從攝影棚中滲出,透露出內裏正進行名人訪問的錄影。棚內,主持人正興高采烈地訪問知名的新興演唱家。

「亞昊先生的歌曲以哀傷的唱腔打動人心,那可否與大家分享一下,為何能唱出如此韻味深長的歌曲﹖」

一陣沉默。

主持人對亞昊的沉默顯得有點尷尬,問道﹕「亞昊先生﹖」亞昊並沒有動,整個人像被掏空似的,像一尊美麗的雕像。良久,他從口中吐出了一句輕話﹕「因為我……聽到刺鳥的呼喚……」

就在半年前的一個晚上,天色跟現在一樣的暗,單是站,感覺就像將被黑暗吞噬般。在同樣的黑暗之中,有一點點的暗黃,在微風中搖擺,閃。

站在教堂的聖壇之前,亞昊定定的望上方的十字架,他面上波瀾不興,只有垂的手,緊握的拳頭,顯露了他的情緒……

「我的孩子,那麼晚還在禱告嗎﹖」一陣柔和的聲線將亞昊的思緒拉回來。

他無聲的望向神父,眼中凝滿淚水卻遲遲不願落下,在燭光的照射下,聚在眼眶中一閃一閃的。

神父帶他走到長椅上慢慢的伴他坐下,輕嘆了一口氣,道﹕「孩子,她不會願意看見你為她傷心、難過或是捨棄你現有的一切去懷念她的。」

亞昊只是低頭,緩緩的打開緊握的拳頭。望手中的銀色指環,他用輕微得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重覆﹕「忘記……怎麼可能忘記她﹖」

當聽到醫生說「對不起,我們已盡了力」的時候,他簡直快瘋了……她走了﹖就這樣的走了﹖那些美好的承諾呢﹖二人的未來呢﹖

神父靜靜的看他,一直地等,等待他平復下來。神父抬起頭閉上眼睛,喃喃地說道﹕「真懷念我的故鄉……」

亞昊聞言後無言地望他,神父沒有理會亞昊,只是逕自地說下去﹕「你知道嗎﹖在我的故鄉英國有一個名叫居爾特的民族,那裏流傳一個古老的傳說。傳說中,有一種雀鳥,一生只唱一次歌,名叫刺鳥,從牠出生離巢的那天起,牠便不停地飛,找尋世上最長的荊棘。當牠找到後,便會用力地衝過去,用荊棘刺穿胸膛,然後在劇痛之中引吭高歌,其歌聲之淒美,即使連雲雀及夜鶯的歌聲也比不上……甚至連神,也被感動得落淚……」

神父張開他蔚藍色的眼睛,望進他深沉的眼眸中,溫和地說﹕「孩子,你已經找到了一生中最長的荊棘了……」

亞昊呆呆地望他,久久說不出話來。然後,他哭了,放聲地哭,說﹕「我不相信,為甚麼要是刺鳥﹖為甚麼要是刺鳥﹖如果是鳳凰的話,便可以浴火重生了,為甚麼﹖」

神父輕按他的肩,說﹕「惟有經歷最深沉的痛楚,才能換取最美好的事物。孩子,就讓她在上帝的懷中,安心地等待與你相聚的一天吧……」

「亞昊先生﹖」主持人的聲音又再次傳來。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視線拉回來。

亞昊抱歉一笑,主持人忙道﹕「不如現在由亞昊先生為我們高歌一曲。」

亞昊站起來,走向鋼琴前輕輕坐下。燈光打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就像一尊高貴的雕像……

在音樂揚起的同時,微風輕輕揚起了曲譜,只見於曲譜的最後部分,以墨水筆寫﹕

獻給深愛的吾妻……

(刺鳥之故事源於F.I.R.的歌曲《刺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