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包括疼與痛
永隆文學之星全港中學生作文大賽初級組銀獎
3E　葉文鳳

　　她生下了他，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全家人感到十分幸福。他的童年很快樂，他長得俊美，嘴巴比蜜糖還要甜，所以的長輩都很喜歡他，他，就是他們最愛的寶貝，他們是這樣說的。

　　隨後幾年，他有了個弟弟，由於小時發高燒而成了是癡呆的，緊接著也有了妹妹，很可愛，嬌滴滴的樣子實在讓人愛惜。長輩開始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這顆小明珠上。他還是很乖，有糖糖也會分給妹妹，只是偶爾欺負她一下。

　　他妹妹９歲的那年，他１５歲。父親病重。現實總是不堪的，一個人在物質上少了，脾氣也就暴躁起來。而他總是被父親當作出氣簡。他１５歲，沒有哭。

　　１６歲那年，父親離開了他們。她的淚眼中看到了他有點不自在的笑容。他隨母親遷移到另一個城市。他心情很緊張，這是新的開始吧。
他有一套很體面的衣服，其餘的都是校服。每次去茶樓、陪母親逛街，他都是穿著這套衣服。一次，在街上，他的母親遇到了同鄉，她也有一個兒子。很自然地，他和這個同鄉的兒子之間有了友誼，也因為家離得很近，所以常常在一起，稱兄道弟。這個他，看似很乖。與他不同的事，他家裏十分富有。他看到了一個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同齡人，他們的生活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啊！虛榮心悄悄地蔓上他的心。他開始向母親要錢，買好的衣服，好的手機。母親給了他，母親心如刀割，這個孩子，受太多苦了。而他卻沉溺在美好的物質享受中，忘記了辛苦工作的母親，一個只有小學畢業的母親。

　　她知道，這個社會競爭實在太大，不懂電腦等於文盲。她給他買了當時最好的電腦，讓他好好學習。他也懂，也真的很認真地學起電腦的操作。戲劇性的，當時網路遊戲開始大熱，他迷上了。他在網上交流了許多“兄弟姐妹”。他與他們一起“闖世界，打天下”。他確實很聰明，遊戲一玩就上手。他常常賣道具，賣攻略。他開始到網吧裏與他的兄弟姐妹暢談遊戲之道，也慢慢懂得喝酒、吸煙。他自覺很了不起，有那麼多人願意徹夜聽他的遊戲之道，他是遊戲天才吧！

　　他開始蹺課，逃到那個令他驕傲的地方。直到學校的聯繫，她才知道他多次蹺課。她的心碎了，她氣憤，她流淚，她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啪!是她第一次打他啊！是他第一次被她打啊！空氣中所有的水分都凝結了，象一把冰劍刺向兩個柔弱的心靈，都碎了。他悶在房裏不吭聲，他對著電腦“奮鬥”了一整夜。她坐在冰冶的地板上，無助，痛苦，割得她的心房直淌血，也是一整夜。

　　時間漸漸地，悄悄地溜走，一切似乎已經成為習慣。他只有電腦，而她只有工作和女兒。他忘記了母親的苦，她忘記了兒子的心。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她那純純的女兒身上，但也默默地盼望他會懂事。

　　日子一天一天熬，一個單親母親帶著三個孩子。車好有了政府的幫助，她的第二個兒子有了終身的保障。她的心頭大石也放下了一塊。她的女兒乖巧，很認真讀書。而他卻讓她從失望到絕望。生活規律不正常，日夜顛倒，沉溺網路，有什麼不滿意就大吼，摔電器，甚至踢打他的弟弟和妹妹。她哭泣，每一次都哭泣，她拿他沒辦法，她真的很迷惘，一個活潑討人喜歡的機靈鬼怎麼變成了這樣的魔鬼？

　　他是魔鬼，對吧？不，好象他也很好。不，其實他真的很好。家裏的水管啊、廁所啊，從來都是他修好的。他對妹妹也很操心，他常說，妹妹要保養，不然痘痘太多會自卑而且會嫁不出去的。他口才很好，桌上愉悅的氣氛都是他調動的。他喜歡買些零食啊，他從來也不獨自吃喝，他總不會忘記給他弟弟和妹妹的留一份。他很善良，對他家以前的狗很好，常常回去託管的那家人那裏看它。他對外婆也很好，每次回到外婆家，總不忘帶些新玩意給外婆嘗嘗，也會偷偷地塞給外婆一百塊錢。他對表妹也很好，常常被表妹欺負，趕出房門，可還是象癩皮狗那樣哄著他表妹。常常煮夜宵給她表妹吃，手藝很好，番茄炒蛋飯永遠都比大酒店的要好吃！他的表妹常常嚷著這句。

　　大家的心底裏很愛他，儘管這個孩子有點壞。

　　他１８歲了，還是個壞孩子模樣。１米８４的他，很瘦很瘦，大概是飲食作息不正常吧。即將迎來了他１９歲的生日，大家盼望著他能懂事些。可是，他闖禍了。事情很小吧，他的那個同齡的兄弟在籃球場上與一個正在打籃球的１６歲左右的小孩為了場地而爭執，打電話要他“支援”。他儍乎乎地拿起家裏的水管鐵，用報紙裹著，然後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他所謂的兄弟正在嚇唬那個小孩，要他拿出２百塊的道歉費。他對這些毫不知情，他站在他兄弟旁邊給他助威，並且大力地敲了小孩聲旁的垃圾桶，他們笑著看那小孩的恐懼。圍觀的人報警了。事情就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他和他的兄弟都被告上法庭，而他的兄弟卻因為請了個好律師，只得到輕輕的懲罰。而他卻以涉嫌勒索和恐嚇未成年人而被判接受青年控制中心接受監控。新年了，他在那邊過。家裏沒了他，有點冷清。她很自責，因為她沒有能力請個好的律師，不然她的兒子就不會在那裏度過這個新年。大年三十，大圓桌上，少了他的「胡鬧」，很冷很孤獨。

　　在他受監督期間，他想家了，他開始寫信給她。他說，媽，原來你心裏還有我的啊，我以為你只要妹妹，不要我。她很震驚，還是個孩子啊。然而，這句話卻讓她整整哭了一夜，是她忽略了他啊，她遺忘了他還是個需要更多更多的愛的孩子啊，她怎麼會發瘋似地賺錢，想給他們一個好點的生活，卻偏偏忽略了他的內心的需要？他一步一步的墜落，難道不也是她的過錯嗎？黑夜裏，她的自責和疼痛在哭泣中侵蝕著她那飽經風霜的心。

　　她對他的愛，他對她的愛，在時間和空間的錯亂中，顛倒、扭曲。生活似乎總是折騰著他們，在最苦的時候不忘迎頭一擊，人性的脆弱，開始尋找支撐點，也不知不覺地開始傷害自己和自己最深愛的人。

　　三月，１９歲的他因表現良好終於可以回家了。那天，全家人、她、弟弟、妹妹都去接他。天氣有點怪，下起了小雨，高大的他為她撐起一把傘，弟弟也為妹妹撐著傘，兩把花傘飄動在細雨中。差不多到家的時候，那調皮的太陽跑了出來，合上兩把花傘，一道美麗的彩虹高高地連在四個人頭上，這時，雨，也停了，而那景象真的很美很美。

　　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