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

香港各界婦女聯合協進會「青苗德育齊關注」寫作比賽

中學組優異獎

4C  葉詩敏

 

九歲的那一年夏天，媽媽因車禍去世了，家裏從此只剩下我和爸爸。沒有了媽媽，身邊只剩下唯一可給我依靠的爸爸；然而，我並沒有因此而跟爸爸的感情變得深厚起來，關係亦不見得有多好。甚至，我對爸爸還會感到陌生。

        爸爸和我都不大喜歡說話，我們一起的大部分時間也是沉默的，而且雙方亦不打算要劃破寧靜。多年來，爸爸回家後都忙在電腦桌前整理文件，而我亦待在房中做自己的事。

        記得有一次，當我在書桌前溫習的時候，不時聽到咳嗽的聲音，但那些咳嗽聲卻好像刻意似的。我悄悄的往門縫看出去，看到爸爸魁梧的的身軀正倚椅子，雙手不停按摩兩邊的額骨，再低頭閉目養神。不消一會，他又將視線放回電腦熒幕上，不時皺起眉頭來。那一刻，我看他，忽然覺得爸爸的身影很落寞，覺得他蒼老了很多，心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當他向我這邊看過來時，我卻下意識地別過臉去。我們相距不足三十呎，心靈的距離卻有千里之遙。一切的愛，又是否真的能夠盡在不言中呢？

        直至有一次，我在學校附近的文具店碰到爸爸，我排在他的後面等付款。我並沒有跟他「相認」，心想他反正轉身離開也會看到我。原來爸爸是要為墨水筆換墨，店主向爸爸要墨水筆看看是哪款型號的墨。當店主想要把筆還給爸爸時，不小心脫手把筆掉在地上去，此時爸爸大叫了一聲：「小心！」幾乎店裏的人都把視線落在他身上，我也不禁在心裏嘀咕：用不那麼大反應吧！爸爸立刻拾回墨水筆，並吹了吹筆上的灰塵，輕輕地擦了擦筆，再珍而重之地把筆放在外套的暗袋裏去。店主連忙道歉，爸爸也微笑表示不介意。店主好奇地問爸爸：「這枝筆一定很重要吧？」爸爸看了看筆，帶平淡卻堅定的語氣說：「是的，我女兒送我的。」在他身後的我，心裏突然有一陣痛，是內疚還是感動？突然之間，所有悲傷的感覺都湧上眼睛了，我連忙轉身想要避開這種尷尬的場面；可是我們之間，還是要其中一方作主動的。我趕快抹去淚水，等待爸爸發現我，然而店主的一句話使我有了「出場」的位置：「感情真好呢！」我感覺到爸爸有點遲疑了，聽到我的答案，我知道他微笑了。

        「盡在不言中呢！」今天，我們相距一呎，心靈的距離也沒那麼遙遠了。